倫敦最後十二小時@林一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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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紐約到倫敦飛機上的 6 個小時,我都在腦裡預演著跟 E 再見面時的情節。還記得上次離開倫敦,E 送我去車站,看來很憂傷的樣子,那實在讓我很訝異:那個憂傷不是幾天距離累積下來的結果,明明冷淡非常嘛;就是為了那個憂傷的表情,我竟然沒有斷絕聯絡,而 E 也繼續在電郵裡幽默友善。

那一年,一個月內先後在加拿大跟非洲有工作,要從加拿大到肯尼亞,得在歐洲中途轉機,所以,我決定再次探一探那個表情。就倫敦吧;只是 12 小時的停留,我還自己預訂了酒店房,萬一E 有什麼異樣,我也有路可退;再約好了,時間地點人物齊備,應該不會出錯。

結果,我當然可以全身而退 — E 並沒有出現。在約好的地方等了半小時,手機沒有收到新的訊息,我知道,E 不會來了。這就是讓我一直懊惱的事情:我明知道約好的人不會赴約,我也在同一家餐廳呆呆等了兩個鐘頭,一路想著自己出了什麼毛病,居然可以設下這些低能的陷阱,讓自己當場墮入,還要沒有立刻離場,好像裝勇敢面對這個愚不可及的行為,可以讓自己的自尊得以平反,就算死,也沒有死得那麼難看。

在倫敦的十二個小時很漫長,我回到酒店房,任由周末倫敦 Camden Street 的喧鬧淹沒思想,我關掉手機,冷靜地看看書,聽聽歌,然後很鎮定的睡去。 醒來時打開手機 — 沒有。E 沒有回應。快 12 小時了,我繼續冷靜地收拾,乘車到希斯路機場,快快離開 這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災區,奔往地球上另一個真正的災區肯尼亞;做慈善探訪,有意義得多。火車上,我終於收到 E 的短訊:對不起,我不敢面對。面對什麼?面對我?面對自己?面對自己沒有赴約?還是面對你連解釋的氣度都欠奉?

大家也沒有什麼需要再面對。倫敦,永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