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藏

主題公園@Pazu薯伯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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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多旅客來西藏,都是坐飛機或火車,而由機場或火車站進入拉薩,都得先經過西郊,有些旅客一見西郊佈滿餐廳及商店,就感覺幻滅,因為跟他們的期盼不一樣。在他們眼中,西藏是純樸的,是荒蕪的,是簡約的,是最後一片淨土,這裡不應該有任何城市化的特徵。

有次我在網上發佈了一張在拉薩某電影院看電影的照片,有人就說西藏人不應該看西方的電影。也許在他們眼中,西藏人只該長居帳篷,牧民的娛樂只應是演藏戲、唱山歌。

有外國遊客懷著朝聖之心來到西藏,想要了解更多藏傳佛教,來到後卻發覺西藏人去酒吧,於是大聲疾呼,說拉薩是個聖城,不應該有酒館。在他的想像裡,西藏人每天就應該虔誠朝拜,一心向佛。

多次聽到有遊客說,去到寺廟見到僧人都用蘋果手機(而且是大屏幕的iPhone),感嘆道,出家人的物慾主義過盛,在他們眼中,佛教徒應是無欲無求,只應用木板或竹筆來記事。

還有一些(主要是)西方人,大概覺得西藏人受到打壓,理應活於水深火熱,時刻感到苦難。當我在Facebook發一些西藏朋友高高興興的照片,他們就會說:「這不是真實的西藏啊!」

這些人口中所謂真實的西藏,到底是甚麼?說穿了,就是他們的想像空間。在這個想像空間裡,是個單純的二元世界,一切都是非黑即白。你享受了iPhone的好處,就一定是物質主義追求者;你去看過電影,就不純樸的農民;你喝了酒,就一定沒有虔誠信仰。也許他們還會覺得, 你在悲傷中笑了,這種笑就必然是假。

當然,旅客對這種事情的看法,都有一個共同點,就是只能投射到別人身上,不適用到自己常居的社會。自己可以常居於發達的城市,但旅遊城市的人,似乎只應過著最原始的生活。自己在老家裡過著剝奪地球資源而得來的舒適和便利,卻指責西藏人挖蟲草時所帶來的環境破壞。

不是說拉薩的發展一定是好,但我每次聽到旅客對西藏發展的批評,只停留於那種自我想像的香格里拉,而忽略了本地人真正關心的問題。例如發展的過程當中,當局是否向本地人解釋清楚?在遷拆的過程中,處理藏、回、漢族的賠償上,是否公平一致?為建一個商場而抽地下水,到底抽了去哪裡?若當地人有不同意見,是否有足夠渠道提出或參與?對於改變,尤其商業上的改變,西藏人是否有此需要,又或能否得益?

旅客有些評語,給我的感覺,就像是把別人居住之地當成了一個龐大的主題公園,當地人好像有責任維持荒遠年代的模樣,就像米奇老鼠在大熱天時也要穿著厚厚的老鼠外套來娛樂顧客一樣。

在某些旅客心中,西藏只配得上做一個迪士尼,但他們去迪士尼時,有沒有問過穿著米奇老鼠服裝下的演員感受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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